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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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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分公司監察部巡視組下榻的酒店會議室內左止元盯著對面筆直坐著低頭記錄的饒聽南,唇角忍不住開始上揚。

昨晚從游樂園回來,兩人相當有默契地沒有提那次牽手也再次恢覆到了正常社交距離禮貌互道晚安後就各回各屋。

一回屋她就倒在床上,裹著被子扭來扭去地傻笑偶爾左手捧著右手送到眼前仔細欣賞隨後又傻笑著扭來扭去,直到最後也沒洗手甚至專門找了條小毛巾給右手蓋上。

那你問她失眠了嗎?

沒有,昨晚的左總睡得可香了在夢裏與自家助理在這裏那裏這樣那樣,黏黏糊糊根本分不開,最後弄得第二天早上左總先跑去浴室沖了個澡。

而兩人之間的關系,看似恢覆到了之前“相敬如賓”的工作狀態,但左止元的直覺告訴她:一定是有什麽東西變了。

就比如饒聽南一直在躲閃自己的目光。

“左總?”

不遠不近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似乎很熟悉,誰啊?

左止元眨眨眼托著下巴繼續欣賞著眼前身姿挺拔端正單手敲打鍵盤的饒聽南。

饒助理真好看,怎麽會有這麽好看工作起來又這麽迷人的人呢?

“左總!您有聽我說話嗎?”

饒聽南也擡頭看她滿目疑惑。

左止元楞了下驟然清醒看著一旁一臉恨鐵不成鋼神色的顧晨東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窘迫“顧部長我聽著呢。”

顧晨東瞇起眼睛看看左止元,又看看她對面的饒聽南,雙手抱胸,聲音涼涼的,“左總對於我剛才匯報的問題有什麽指示嗎?”

“額,您,您剛才……”左止元急忙看向桌面上的報告,“您剛才簡單說了些……對,分公司下屬房地產公司——也就是三天集團中的紀律亂象和與部分高管與中介公司的灰色交易。”

左總一拍桌子,一臉義憤填膺的神色,“確實啊,這樣的行為已經損害到了公司聲譽和普通員工利益,必須嚴查到底,不僅要有自上而下的基本紀律貫徹執行,也要自下而上順藤摸瓜,找出灰色交易鏈條,嚴查紀律問題!”

饒聽南和顧晨東對視一眼,一言不發。

左止元右眼皮一跳,卻還是硬著腦袋繼續說,“我覺得啊,除了公司內部的自我監督和監察部巡視組的監察之外,還要加強輿論監督,我看各個子公司都應該去各個社交平臺註冊一個官方賬號,積極互動,與客戶和消費者拉進距離,一旦發現什麽問題及時解決,以免釀成大禍。”

饒聽南和顧晨東再次交換了一個眼神,從對方視線中看出了幾分詫異。

“還有呢?”顧晨東端起茶杯,輕抿一口,饒有興趣地看著絞盡腦汁東扯西扯的左止元。

“還有,還有,關於紀律問題……”左止元額角冒汗,腦袋耷拉下來。

“左總,”饒聽南緩緩開口,敲敲桌子示意左止元看著自己,“您可以把第一份文件拿開一些。”

左止元一臉懵逼地照做,看見了壓在底下的第二份文件。

“嗯,第二份文件也拿開。”

左止元更加心虛,拿開第二份文件,看著壓在底下的第三份文件,一楞。

“這是,三天集團財政部副部長的簡歷?”她看著簡歷照片上那個油光水滑滿面紅光的胖子,微微皺眉,“黎正淳?我記得他,他是李部長曾經的文書秘書,文章寫的很好。”

“所以,他怎麽了?”左止元一臉嚴肅地擡頭,看著兩人。

顧晨東輕咳一聲,“左總,我們大概三十分鐘前就聊到這個人了。”

左止元面色僵硬,隨後慢慢低下了腦袋,哼哼唧唧,“顧叔,我錯了。”

“這個時候就叫顧叔了?剛才走神幹什麽去了?”顧晨東伸手敲了她一個爆栗,沒好氣地說,“瞎謅出來的那些東西還挺像模像樣,挺能唬人。”

饒聽南看著低垂著頭一臉乖順挨批模樣的左止元,手指動了動,終究是不忍心,站出來打圓場,“左總也是車馬勞頓,昨晚大概和我一樣,沒怎麽休息好吧。”

顧晨東聽出了饒聽南話中的意思,笑笑,正打算放左止元過關。可左總卻突然揚起腦袋,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饒聽南,眸子裏不知是驚喜多些還是心疼多些,“你昨晚沒休息好?”

饒聽南手一頓,面無表情地扶了扶眼鏡,“左總,先開會。”

“行,左總,那我再和您說說這人的情況。”顧晨東看看兩人,生硬地轉移話題,拿過文件,“這次巡視,我們接到了好幾起關於三天集團財政部副部長黎正淳的匿名舉報,一般來說,我們搞監察的不會去看匿名舉報的內容,因為這存在極大的風險,有誣陷的可能,調查成本又高,所以按照規矩是不處理的。”

“但三天集團這塊硬骨頭一時半會根本敲不開,我們沒有突破口,舉報信中的問題又實在是太過嚴重,就當成一個線索順著查了查……”

顧晨東將調查情況向左止元娓娓道來,饒聽南在一旁聽著聽著,開始犯困了。

昨晚,在床上翻來覆去夜不能寐的是她。

晚上一閉眼,左止元燦爛又肆意的微笑就浮現在眼前,手中似乎依然有年輕女人濕熱掌心留下的觸感和溫度。

明明不是第一次牽手,甚至負距離接觸都不知道有了多少次,可這次帶來的震撼和悸動卻遠勝於前。

饒聽南翻了個身,困惑地睜開眼看著窗外的夜色。

明明以前對游樂園避而遠之的是她,可現在想再抽時間約人去的也是她。

或許判斷一個地方是否有趣的重要因素,是身邊的人是誰。

“左止元……”她輕聲呢喃著那人的名字,聲音遺散在寂寥的夜晚。

折騰到後半夜,她總算睡著了,卻做了一個光怪陸奇的夢。

夢境中,她與左止元手牽著手邁進金碧輝煌的禮堂,並肩走在長的看不見盡頭的紅地毯上。她看不見左止元的臉,可手中濕熱的觸感卻分外真實。

奇怪的是,偌大一個禮堂,一個人都沒有。紅地毯盡頭的神父穿著長袍,手持一本厚厚的書,同樣看不見臉。

紅地毯走到一半,昔日唐傾的夥伴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

阿陽,團隊裏年紀最小的妹妹,唐傾的團寵,沖上前朝著她用力揮拳,聲嘶力竭地尖聲咆哮,“饒聽南!你這個叛徒!你答應過我們所有人的!要靠自己走到最頂峰的地方實現所有人的夢想!你這個叛徒!”

她重重挨了一拳,兩拳,三拳,卻仿佛毫無知覺,面無表情地牽著左止元繼續向前走。

很快阿陽就被身後其他熟悉的面孔攔住了,那群向來只穿格子襯衫的技術宅一個個都穿上黑西裝,打著白領結,胸口帶著朵白玫瑰,背對著她,不願回頭。

只有阿陽還在掙紮,還在痛哭著向她伸出手。

她沒有回應那只手。

又往前幾步,裴良夜宛若鬼魅一般出現在兩人面前,向左止元伸出手。

“小元,和我走。”

左止元呆呆站在原地不動,眼睛裏沒有一絲色彩,宛若傀儡。

裴良夜唇角勾起詭異的弧度,扭頭看向她,聲音很輕。

“我告誡過你,離小元遠一點,你不願意聽。”

“那就不要怪我了。”

夢境太過支離破碎,她已經不記得裴良夜是怎麽消失的了。可是當她們再沿著猩紅色地毯向前走時,左止元掌心中的溫度消散了許多。

後來……後來還有誰?

左修才和他那位自己尚未謀面的夫人也來了,試圖帶走左止元。宛若木偶般的左止元的手掙紮了一下,最後還是被她牽著向前走。

只是這次,年輕女人手掌的溫度又消散了些。

她們一步步向前走著,金碧輝煌的禮堂內不知何時坐滿了黑影,看著她們,一個個交頭接耳的桀桀怪笑著,聲音尖銳刺耳。

紅毯盡頭,神父已經等了她們很久。

他留著一頭西方中世紀的長卷發,手中拿著厚厚一本書,聲音怪異地上揚,斷斷續續,“饒聽……南,你確定,已經,你,準備,做好了嗎?”

夢中的自己似乎不知道何為恐懼,冷漠回答,“我準備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神父仰天怪笑,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個啤酒瓶,用力向她砸來,口中咆哮著,“你居然,說你準備好了!”

神父仰頭的那一瞬間,她看清了他的臉。

她最憎惡卻又最恐懼的那張臉。

只是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

她冷靜地接住酒瓶,用力向回砸去。

酒瓶落在地上,卻並沒有碎,面前神父的腦袋也沒碎,而是在脖子上滴溜溜地旋轉著,亂糟糟的長發掩住了他的面容。

等旋轉終於停止,神父的後腦勺睜開眼!

不,或者說,這根本就是一體的兩個人!

那是一個披頭散發宛若癲狂的女人,她手中拿著書,一步步向饒聽南逼近,聲音尖銳癲狂,“饒聽南!你怎敢拋棄我!你怎麽敢離開我!”

滿教堂的黑影尖嘯起來。

最後……最後是什麽?

饒聽南不記得了。

只記得,視野中是滿眼的紅,鮮紅似血,跳躍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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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聽南!饒聽南!”

饒聽南猛地擡頭回神,看著面前一臉擔憂神色的左止元。

“左總,怎麽了?”饒聽南發覺自己聲音都啞了些許,擡腕看了眼表。

才三分鐘而已。

“你臉色非常差,”左止元緊皺著眉,“你剛才說昨晚沒休息好,要不要現在先去躺一會?”

饒聽南輕咳一聲,松了松領帶,疲倦地搖搖頭,“我沒事。”

她擡眸看向一旁若有所思的顧晨東,“顧部,您和左總說的怎麽樣了?”

“介紹了一些基本情況,”顧晨東看了看兩人,猶豫一會,還是決定先談工作,“如果真的存在舉報信中的那些問題,那情況就相當嚴重了,這個巨雷不僅會威脅到分公司,甚至整個左氏都會受到波及。”

“饒聽南你現在真的應該去……”左止元有些急了,看著面容疲倦眼睛裏都是紅血絲的饒聽南,剛想插話,卻被饒 聽南打了個手勢按下。

“您和左總說了現在調查遇到的問題嗎?”饒聽南面色嚴肅,依然是一副一絲不茍的工作狀態。

顧晨東看了眼氣呼呼扭過頭的左止元,嘆口氣,“還沒來得及說呢。”

“現在阻礙調查的情況有很多,”顧晨東沈吟一會,苦笑著,“或者說,即使有這一條線索,也不知道該怎麽查。”

左止元深吸口氣,又重重吐出,腦袋扭回來,板著臉問,“為什麽?”

“首先,黎正淳是李春蟬曾經的文書秘書,還是最信任的那一類文書秘書,許多文件草案是他操的刀,李春蟬很信任他,”饒聽南摩挲著下巴,“我們不知道李春蟬對這件事知不知情,如果知情的話又是扮演著哪種角色,這對我們的調查思路會有很大的影響。”

這種事她倒沒有偷偷摸摸搞小動作的想法。

因為,倘若舉報信中所言屬實,黎正淳槍斃都不為過。

她作為一個商人,有著極為靈活的道德底線。

但某些事,她也憎恨。

“其次,我們之前的動作太大,可能已經引起了黎正淳的警惕,現在他正收縮爪牙等風頭過去。更何況,即便是鐵了心要查三天集團,也很難查出來。”顧晨東搖搖頭,“這家公司上下團成了一團,難啊。”

左止元雙手搭在一起,沈著臉思索著。

顧晨東看了她一眼,扭頭看著饒聽南,“饒助,或者說你們抽個時間和我們一起去一趟三天總部?攜左總和您的威勢,打他們個措手不及,或許能露出些馬腳。”

“不行,”饒聽南緩緩搖頭,“我們到了之後並沒有隱秘行蹤,當時找您的時候也是光明正大去的,如果三天內部關註您的話,應該已經註意到了我們的到來並做好了相應準備,能打個突然襲擊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

“也是,”顧晨東揉了揉眼睛,嘆口氣,“那可能只能從分公司那邊入手了,看看三天集團交上來的那些比山還高的報表賬單,看能不能從中找到些蛛絲馬跡。”

“也不行,”左止元突然開口,“我們不確定李春蟬的立場,不好動作,會打草驚蛇。”

“而且,即使李春蟬沒有牽扯進來,黎正淳想要做那些事,分公司內部也一定有人支持他。”饒聽南搖頭補充,“分公司那邊還暗流湧動,從那邊入手難度很大。”

顧晨東也預料到了這個答案,只得無奈聳聳肩,一拍手,“吶,所以說嘛,僵局。”

會議室的氣氛沈凝下來。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過了半晌,饒聽南和左止元同時開口。

顧晨東一楞,看看饒聽南,又看看左止元。

“什麽辦法?”

左止元瞇起眼睛,擡手示意,“饒助理,你先說吧。”

饒聽南倒也不客氣,喝口水潤了潤嗓子,“突破口還得是三天集團這邊,方才顧部說借我和左總的威勢,其實不是不行,而是我們倉促準備對上他們有備而來,難以見效。”

“但,如果打的是持久戰呢?”饒聽南看著顧晨東,“心理戰。”

“雁過留痕,只要他們真的做了這種事,就絕對不是毫無痕跡的,”她手指敲著桌子,“打成持久戰,不斷給予壓力,不斷放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他們遲早會自亂陣腳。”

顧晨東點點頭。

很標準的監察做法,他方才也有差不多的思路。

“左總呢?”他看向左止元,沒報什麽期望,“應當也差不多?”

左止元神色詭異,緩緩搖頭。

“完全相反。”

“我的意見不是打持久戰,是趕緊走,去下一個地方。”

“而且,不僅要走,還要走的大張旗鼓走的轟轟烈烈。”

饒聽南一楞,腦子一轉,看著左止元的眸子慢慢瞪大。

“然後,等我們把下一站,下下一站的巡視點走過後,他們放松警惕,再悄摸摸殺個回馬槍,打個突然襲擊,”左止元微笑著,宛若一只小狐貍,“巡視組可沒和他們保證一次巡視只來一回吧?”

小狐貍看著饒聽南,下巴高高揚起,看著一旁陷入思索的顧晨東,“顧部,您是監察部長,也是巡視組隊長,您覺得我和饒助理的方案,哪個好些?”

陷入思索的饒聽南聞言,差點笑出聲來。

怎麽又和個小孩似的了?

“顧部,我覺得左總的方案可以,”她作為助理,自然是要順領導的意的,更何況左止元這回的新奇點子聽起來確實有效,“先前的巡視組似乎沒用過這一招,或許會有奇效。”

顧晨東沈吟一會,緩緩搖頭。

兩人一怔,下意識對視一眼。

左止元臉一繃,頭扭到了一旁。

“我覺得,兩種方案或許可以結合著用呢?”顧晨東擡頭,看著兩人,忍不住笑道,“他們已經知道我們查到些東西了,突然就這麽大張旗鼓的走,或許也不合適。”

“這樣,”顧晨東畢竟是老監察,很快就制定出了一個方案,“我留一個三人小組在三天集團跟進調查,就以‘匿名舉報權重較小,巡視組其實也不太在意,但舉報信中所述事態嚴重不能不跟進’為借口,一邊麻痹他們,一邊也留在這偶爾弄些動作給他們心理壓力,說不定會有什麽意外收獲。”

“而我們,一起走,去下一站,走得轟轟烈烈大張旗鼓,”顧晨東看著左止元,笑道,“之前左董和我說,左總是有些古怪點子的,我還不信,今天看來確實如此。”

饒聽南瞇起眼睛思索一會,點點頭,“很好的計劃,我沒意見。”

左止元聳聳肩,“我也沒意見。”

“那就這麽定了,您兩位回去收拾東西吧,我們今晚赴個晚宴刷個臉,明天就走。”顧晨東起身收拾東西,看了眼表,“晚上七點,巡視組的車去酒店接你們。”

“東西都不用收拾,”左止元也起身,看了眼手不方便所以在慢吞吞塞電腦整理文件的饒聽南,面無表情,“箱子幾乎都沒怎麽開呢。”

她隨即大踏步離去,用力開門,再用力關上。

顧晨東被嚇得一激靈,懵逼地看著緊閉的會議室大門,又看看同樣一臉懵逼的饒聽南。

“饒助理,左總怎麽了?”

饒聽南看看身前還是一團糟的文件。

盡管她才是私人助理,但她手傷的這些時候,這些繁雜的小事都是左止元左總代勞。

但是現在,左止元啪的一聲,摔門出去了。

饒聽南有些頭疼地揉了揉腦袋。

“很明顯,顧部,左總生氣了。”

顧晨東更加懵逼,看了眼饒聽南的傷手,一邊主動幫忙,一邊試探地問道,“剛才討論的時候不還好好的麽?”

饒聽南看了眼緊閉的會議室大門,抿抿唇。

“左總一向公私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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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車庫,坐在駕駛座等某助理的左總手指狠狠捏著方向盤,正一個人暗戳戳地生著悶氣。

饒聽南總是這樣,不愛護自己的身體,也絕不聽別人的意見和勸告。

方才她眼睛裏的紅血絲簡直能嚇死人!

讓她去休息還不去,這人怎麽能這麽犟呢?

從來就是有小脾氣的左大小姐這次不打算忍了——這個抉擇或許也源於昨天兩人之間更近一步的距離。

總而言之,摔門的左總也是經過了謹慎的考量,認為現在自己大概可以對饒聽南發點小脾氣的。

只是左等右等,饒聽南半天沒下來。

左止元煩躁地一拍方向盤,尖銳的汽車鳴笛聲響起。

她摸出手機打算打饒聽南電話,手指在撥號鍵那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退出,撥通了顧晨東的電話。

“餵,顧叔,饒助理還在會議室嗎?”

“什麽?早走了嗎?”

“什麽時候走的?”

“十多分鐘了啊……沒事沒事,我就問問。”

她煩悶地將手機丟在了副駕駛座,在方向盤上趴了會,又撿起手機,撥通了饒聽南的號碼。

饒聽南站在地下車庫的另一端,看著遠處亮起的車燈,又低頭看了看震動的手機。

她自然明白左止元為何生氣,也當然能容忍左止元的小脾氣。

但是……

她閉上眼睛,想起了昨晚那個夢境,想起最後的一片火紅。

偷來的歡愉終究是偷來的,終有一天,夢會醒來。

她想起夢境中,左止元漸漸冰冷的手。⊿

她的手也在微微顫唞。

饒聽南,無論是為了唐傾,還是為了左止元,你都不應該再這樣放肆,沈浸於不屬於自己的歡欣中了。

遠離她,或者說,逃離她。

她深呼吸幾口,接通了電話。

“你在哪?”電話另一端的左止元聲音低啞,“我還在等你呢。”

饒聽南看向左止元車的方向,聲音中充滿了訝異,“我在出租車上啊,我看你生氣還以為你先走了呢。”

左止元趴在方向盤上,拳頭捏緊,指尖發白,閉上雙眼。

“這裏離我們酒店有十五公裏,你一位數的餘額哪來的錢坐出租?”

饒聽南沈默了一會。

“嗯,所以,事實上,我其實在等公交。”

遠處突然響起發動機的聲音,電話中,左止元聲音依然冷淡。

“哪個公交車站?我去接你。”

“我已經上車了。”饒聽南輕呼出口氣,指尖捏緊手機,“你回吧,說不定我比你還先到。”

“那你把手機給公交車司機。”

“幹嘛?你不信我?”饒聽南皺皺眉。

“不是。”左止元頓了一下,聲音柔和了些。

“這裏離酒店很遠,你昨晚沒休息好,在車上找個位置瞇一會,我和司機說讓他提醒你下車。”

饒聽南驟然抿緊了唇。

胸口悶悶的,一股股疼摻雜著酸澀和喜悅,仿佛要溢出來。

“我……”

電話另一頭的左止元似乎並不急,只是耐心的等著。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左止元輕嘆一聲。

“你在哪裏,定位發過來。”

電話被掛斷,她低頭看了眼手機,坐回車裏,手指敲打著方向盤。

又過了一會兒,車後頭慢吞吞挪過來一個人,開門,上車。

在她關門坐穩的那一瞬,左止元驟然彈起,虎撲過去,一手撐著椅子,另一只手捧住了女人的臉。

饒聽南瞪大眼睛,身子卻僵硬得動彈不得。

狹小的空間內,左止元身上的淡香襲來。

仿佛整個世界都是她。

饒聽南屏住呼吸,因為胸口稍有起伏就會碰到不該碰到的柔軟。

左止元板著臉,指尖勾起,取下饒聽南鼻梁上的眼鏡放在一旁,隨後輕撫過她的眼角。

她沈默良久,最後輕聲開口,聲音 低沈喑啞。

“晚上的晚宴你別去了,眼睛紅得不得了,就在酒店休息吧,明天又是車馬勞頓。”

“不行,我……”饒聽南的反駁毫不猶豫。

我怎麽能讓你一個人去和那群老油條周旋應酬?

左止元卻驟然不耐煩了,伸手捂住了她的唇,也堵住了她未曾說出口的話,隨即退後,用力拉過安全帶給她扣上,重重坐回駕駛座,深呼吸。

“左止元,你……”饒聽南遲疑地看著年輕女人充滿怒氣的面龐。

左止元用力轟一腳油門,車疾馳而去。

“饒聽南!”駕駛座的人咬牙切齒。

“我再管你,我就是世界第一大傻逼!”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宴上,左大小姐牽著饒聽南的手,面無表情:

是的,我就是世界第一大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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